作为华人,自当接触基要派(fundamentalism)信仰的机会最多,事实上这也是比较吊诡的一件事,在一个信仰被严重压制的社会中,很多新信徒还没有多少信仰积淀的时候竟然能忽然跳到基要派也就是原教旨的金字塔尖——这并非上帝的拣选和圣灵的丰盛,事实上,是基要信仰更加能够体贴传统社会人的价值观,生活习惯和自我认知——没有一个教派是不体贴某一类信徒的,要说自由派体贴人的自由散漫不肯认罪,基要派同样体贴了人的自义,冷漠和传统糟粕。
我今天讲的与派系实在无关,更没有任何想法将基要派看成远离社会缺乏人性的怪物——正相反,要把他们看作是一个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看做一个一个活生生的教会。否则陷于派系之争,何时能是尽头。
华人很多知识分子也有能够将早期神学,三位一体,人神二性,保罗书信讲得很清楚的,能够条分缕析的解释系统神学,更是极为不易。然而为什么底层从知识分子到普通信众心神不定,泥沙俱下——甚至互相攻讦没完没了呢?
案例:前几天在网上偶然看到,自称二十年基要派信徒,忽然离教,成为科学主义者,每天在网上毁谤基督教,甚至可以看到行为中的强迫症倾向。其立论的观点实在幼稚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他的新偶像并非科学本身,而是科学可以强国,可以集中中国亿万人力(炮灰)以达通天之功效;一旦有基督徒与其以非原教旨的立场辩论,他一定要问:“你是自由派基督徒吗?”可见骄傲如同一个人的噩梦,从二十年的追随中醒来,已经获得所谓的“思想解放”,仍然为自己曾经原教旨纯净信仰沾沾自喜,仍然要问一句:“你是自由派吗?”半桶水的知识已经成了牢牢的枷锁挂在人的身上。
家庭教会的事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二十年不仅没有让信徒学会谦卑柔顺,也没有深入的与其交流,仅仅因为其学舌,追求“进步”,浑身布满教义的金光,灵性丝毫没有成长也没有关系——分明是用教义去体贴人的罪,却不以自己的心体贴别人的生命和灵魂。
接受正统神学但是走入傲慢,冷漠的死胡同的小年轻我也见到过很多了,他们在外表上一定是“进步”的,但是正是这样的人才更需要关心。因为他们成长在一个以男性后代为全家至宝的传统社会中,从小被“成功学”所打造,从没有体验过什么是“破碎”,反而就我观察,已经苦难不堪,在传统社会被欺压,藐视的人,如单亲妈妈,单纯少女,却要让他们经历“破碎”再“破碎”,绝口不谈治愈和尊重。在这中间是谁认识耶稣也被耶稣认识?断然不是“至宝”的进步青年,而正是他们才需要更多的关心——因为他家庭和社会灌注于他世俗的价值观,充满偏差的自我认知,仅仅加上正中又正,纯中又纯的教义,是无法得救得赦免的。“自以为”被选了还是会自动离开——昨天他瞧不上无知妇孺,明天他便瞧不上高高站在讲台上的牧者。
案例:一个仍然信救赎信归正信仰的加拿大男生,离开了父母所在的原教旨教会,我在神学院和他聊天,十分有感动。他其实一直没有放弃纯正的信仰,但是自己生来所在的教会让他很伤心,我并没有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这样的故事我听了太多,人身心灵控制弱者,拒绝一切有思辨性的问答,不许小孩子读小孩子该读的书,仇恨波及“他者”和自己人……很多年轻人是卷着铺盖逃出这样的社区。他不能同意自由神学的很多观点,但是谨守着良好的教养,脾气,对不同观点的教授也可以温和的辩论,我们聊了很久,最后做了真诚的祷告。这样的案例实在稀有,却被我遇到——哪怕是在西方都少之又少。
有一个在这样的社区长大的年轻人,是个各方面的天才,却持枪到犹太人的会堂杀人,然而非信徒已然无法分辨,指使他拿出枪的是谁,以祂的名字来污染祂,这难道不是种属灵的自杀么?
前段时间,家人跟我说,一个朋友说上帝拣选了他,要他来教会,觉得这种说法很新鲜,这似乎是一种对较有社会身份的人的一个很好的切入点,我也了解这其中的原因。可是拣选这个问题是比任何事都需要慎重的,我们从理性都能推断出,并不是每个人都可得属灵的果,但是这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事。我们要做的,更是让进来的人不要滋长罪的酵,让没有进来的人放下自己带来的各种重担——有人说只有不顺心的人才来教会,这又有何问题?进门就是放下重担的一刻,可是劳苦悲辛是重担,骄傲戾气难道就不是重担?如果一位自以为虔诚的父母,因为愁苦孩子的不顺服,不肯跟随自己的信仰而来到教会,教会将如何处置?是跟着他把自己的孩子和社会痛骂一遍增长他的戾气,还是先卸下他的“掌控欲”“教育失败”“中年危机”的担子,使他平和安定,慢慢做一个榜样给孩子呢?
神不凭你的意思拣选任何人,也不凭你的意思判决任何人,人何必为自己的“主权”终日烦恼。纯正教义不是像有些学科一样照着书本得来的,“成圣宝典”也不是关着门自己研究出来的。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二十年基要青年遇到的牧者是否实在是没有时间和空闲,但他周围的教友实在要警醒了,不可以用“忽视”“僭越”“刻薄寡恩”“纷争”书写自己的判决书。
Kommentit